第 46 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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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46 章
待來找茬生事的護陵軍都退去後，眾人回到屋裏，勉強關上搖搖欲墜的大門。又怕寒夜漏風，便找來一些破布頭絮，勉強堵住裂縫。
庭院大門已經被摧毀，鳳兮又提著劍出去，去院裏找了幾根細長的木棒，拿麻繩捆紮結實，暫且當作大門，又用木柴頂住，這才放心。
花襲、秋煙娘娘受了大驚嚇，不敢回自己屋住，就正房勉強湊合睡了。
月縷重新給火盆添了柴，把火生得大一些，好給房裏增加點兒溫暖氣。
鹹餘太夫人和鳳兮母女倆，相互依偎著，坐在火盆邊。公主仰臉看母妃，見她臉上依舊波瀾不驚，眼底卻有掩藏不住的憂慮。
鳳兮問起來方才的詔書，鹹餘夫人輕聲道：“傻丫頭，哪裏有什麽平安詔。那份卷軸其實是當年生下你之後，你父皇封我為夫人的詔令罷了。我聽軍承和那些屬下言語粗鄙，不像讀過詩書之輩，情急下就拿這詔書出來，果然給他們唬住了！”
“母妃真是聰慧機敏過人！若不是那份詔書，今晚的事兒，還不定怎樣收場呢。”鳳兮道。
鹹餘太夫人嘆了口氣，說道“即使這場禍免了，可你為了保護我和兩位娘娘，殺死了兩名護陵士兵。此事傳到宮裏，難免有人借題發揮，再給咱們一番罪受。”
鳳兮聽了，安慰母妃道：“是他們先來挑釁，難道宮裏就不能明辨是非？就是追責下來，也要分個青紅皂白。若真有小人挑唆，一定要論罪，女兒去領就好！”
鹹餘夫人聽了，立刻落下淚來。鳳兮趕緊摟住母妃，不住撒嬌逗她。良久之後，二人也在火盆旁邊和衣瞇著了。
月縷找來衣物給她們蓋上，以防著涼。同時，她自己卻不敢睡覺，一直坐在旁邊守著。
到了半夜，月縷實在熬不住，才打了個盹，忽聽到院裏有動靜，似乎有人從墻頭上跳了下來。
月縷心裏一驚，趕緊起身，抄起身邊倚著的棍棒，躡手躡腳走到門邊，從門縫中向外看去。
這是屋內火盆的光已淡去，但原本黑沈沈的天上，雲開霧散，疏星乍現。借著星光，能看到幾個模模糊糊的黑影，在悄悄走動。
月縷握緊棍棒，極力屏住呼吸，想看那些人要幹什麽，可黑影晃了晃，又隱入院墻的陰影中，瞧不分明了。
忽然，院裏亮了一下，似乎是火光。隨後，便見堆垛在墻邊的木柴，驟然起熊熊大火，火光透過窗戶，連屋內都被映得一片彤紅。
“公主，娘娘！快醒醒，快醒醒！”
月縷生怕火勢殃及正屋，帶著哭腔叫醒公主和太夫人後，又去榻上喚花襲、秋煙娘娘，好讓他們趕緊起來逃出屋子。
鳳兮和鹹餘太夫人經歷了上半夜的事，即便睡著，也十分警惕。
她們聽到月縷呼喚，立刻驚醒。起身一看，滿屋火光，知道大事不好，趕緊打開房門，見院中柴垛燒得正旺。幸好無風，不然高高的火頭，怕是早已席卷到正屋這邊。
花襲、秋煙兩位娘娘也醒了，來到門口，看著院中大火，心裏更加驚懼。
“快，快去後院！”
鹹餘太夫人猛然想起來，後院的庫房，放著龍意送來的糧食和肉類。那可是這一屋子人，熬過這個寒冷冬天的最後指望啊！
大家頓時明白，一擁出了屋門。
鳳兮一手提著長劍，一手扶著母妃在前小跑。月縷照顧兩位娘娘，跌跌撞撞地跟在後頭。
還沒到後院，就聞到一股糧食燒糊的味道，眾人心裏立刻絕望起來。等到了一看，倉房正冒著滾滾濃煙，肆虐的火苗翻卷著，從煙霧中躥出。
水井也在後院，眾人拿起井臺上放著的水桶、水盆，打水的打水、救火的救火。一番忙碌之後，火勢卻並不見小。
花襲和秋煙兩位娘娘見救火失敗，庫房的糧食都化作灰燼，各自癱坐在濕冷的地上，以失神的雙眼，看著天空的濃煙和火苗，欲哭無淚。
就連鹹餘太夫人，也蹲坐下來，淚流滿面。
“嘻嘻！讓這群娘們兒還張狂！哈哈！”
鳳兮和月縷還在努力救火，就聽到倉庫後方的院外，傳來一陣低笑聲和說話聲。
“又是他們！如此作惡，我便殺之！”鳳兮大怒，撿起地上的長劍，向著那笑聲傳來的方向，猛力擲了過去。
“啊！”長劍飛過圍墻，院外立刻傳來一聲慘叫，接著是慌亂逃走的腳步聲。
一夜難捱，終於到天亮。
花襲和秋煙兩位娘娘夜裏連驚帶怒，加上招了風寒，雙雙病倒了，躺在榻上發起高燒，迷迷糊糊不停地說著胡話。
鹹餘太夫人側身坐在兩位娘娘身邊，就著一旁月縷端著的一盆水，不時用巾帕沾著，給她們擦拭降溫。
月縷的手有點兒顫抖，一邊努力穩住木盆，一邊淚流不止，口中喃喃道：“娘娘從前往在宮裏，待每個人都很和善，從沒算計暗害過誰。到了這陵園，日子本就苦不堪言，卻還橫遭這些惡人欺負，以後的日子可咋過下去？”
鳳兮和鹹餘太夫人強忍著，安慰月縷道：“無論怎樣，日子都還要過，只一味悲傷，倒真活不下去了。”
三人一陣忙碌，給兩位娘娘又餵了些熱水。看她二人燒退了些，就一起去後院，在倒塌的倉庫中扒拉半天，好歹在一個被土磚蓋住的角落，揀到大半口袋沒被燒著的谷米，其它還有些勉強能吃的焦糊米粒，便帶回前屋好生存放。
宮裏的份例，好久都沒送來了。冬天剩下的時間，幾口人只能依靠這些東西，勉強活命了。
想起來昨晚後院外的動靜，鳳兮又出門，擡腳飛身跳上圍墻，向下看去，只見墻根外邊的枯草叢上，有一片清晰的血跡，順著草叢瀝瀝拉拉一路灑去，在前方一片更密的草中消失，估計被劍刺中的人已經逃走了。
她又跳下圍墻，找了半天，沒發現那把鑲金寶劍的蹤影。等回到正房，為了不加重母妃的擔憂，公主並沒告訴她劍丟了的事。
花襲和秋煙兩位娘娘的病情都不大好，發熱時高時低，夢裏不時驚悸。
庫房中本來存了些龍意帶來的草藥，也被一把火燒光。無計可施，只好讓兩位娘娘多喝開水。
院裏的柴火被燒著後，還剩一些木炭和殘柴。
月縷生火，用剛搶救回來的糧食，熬了些米粒稀粥，與公主、太夫人三人各自吃了些，又給兩位娘娘餵幾口米湯。
過了幾天，花襲娘娘的身體略微好轉，而秋煙娘娘的病情更嚴重了。
鳳兮、鹹餘太夫人、月縷的身體，雖然暫無大礙，可天天喝清得能照見人影兒的焦糊米粥，又要勞心勞力照顧病人，她們也都疲弱不堪。
有一天，秋煙娘娘又燒得重了，她昏睡著，面色通紅，原本小巧鮮紅的櫻唇，變得蒼白開裂，身體有時候還抽搐蜷縮。
鳳兮著急，想起來以前打獵游玩兒時，烏老太師曾教過藥理和草藥的辨認方法，為的是將來在戰場上萬一受傷，又無人照料時，可以自己救命。
於是，她就想著去後山，或許能找到一些草藥，給兩位娘娘治病。
過了午後，公主趁鹹餘太夫人小憩，帶著鏟和籃子，偷偷地溜出了門。
鳳兮一路走的都是偏僻小道，倒沒遇見歹人。
進了後山，不知道又走過多少崎嶇山路，才費了極大力氣，在枯草中找到一小把草藥。
她正要下山時，忽聽背後傳來吱喳聲，有人踩著枯枝落葉過來。
“是誰？”鳳兮警惕地問道。
聽到她喊話，那邊踩踏聲急了些。公主趕緊俯身，撿了較粗的枯枝，盯著來人的方向。
須臾，有一名看上去歲數不大，也是護陵兵打扮的男子，從大樹後邊轉出來。
男子走近後，停下來，對著鳳兮行了一禮，說道：“小人拜見公主殿下！不小心驚嚇到公主，還望見諒！”
“你是這陵園的護兵？”鳳兮問。
“是的，不過小人只負責在廚房做飯、燒茶。這兩日天寒，大廚師傅染了風寒，小人自幼跟隨爺爺學過藥理，就來采些草藥，給他熬副藥湯。”男子說道。
鳳兮看這名小兵，面容靦腆，說話行事頗有禮數，與軍承和其他護陵士兵不太一樣，就和他多聊了幾句。
小兵見公主手裏的草藥又細又瘦，怕她不夠用，便將自己草藥分了她一些。
一起下山的時候，鳳兮在前邊走，小兵跟隨在後，思前想後，又小聲說道：“小人有句話，不知當不當講。”
“有什麽話，盡管講來。”鳳兮道。
那名小兵道：“小人聽大廚師傅說，前天晚上，軍承帶人到公主和娘娘們的庭院鬧事。回來後，軍承因沒占到便宜，還有兩名屬下被殺，心裏氣不過，又親自領著幾個人去放火洩憤。等軍承放完火，和屬下一起躲在墻後偷聽動靜時，有一把利劍從墻內飛出，將他刺死了。”
鳳兮也覺得意外，脫口而出道：“原來是他！”
“師傅說，這陵園當中，能夜裏隔墻投劍殺人的，也只有公主了，而且還有那柄劍為證。今天一早，副軍承帶著劍，去都城向兵部告狀了。只怕宮中很快會有人來查，公主還是小心為好。”小兵道。
眼前這名小兵，與自己素不相識，他說這些話，自然是出於好心。鳳兮心裏甚是感激，向他道謝後，又安慰他不必替自己擔憂。
回到庭院，太夫人已經醒了，見公主拿著草藥進來，一個勁兒責怪她，不該私自冒險出去。
月縷洗幹凈草藥，找了一口瓦罐，開始為兩位娘娘煎藥。
喝完藥湯，到了半夜，花襲娘娘的燒退了，只是身體還有些虛弱。秋煙娘娘的病勢，還是很沈重。
鳳兮坐在燈下，手裏捧著兵法書，心裏卻是一團亂麻。她沒有告訴母妃，白天采藥小兵嘴裏聽說的消息，只暗自琢磨，該如何應對。
自從龍意離去，陵園中又換了新的護陵軍後，眾人已經與世隔絕。如今出了這樣大的事，只能聽憑宮裏小人擺布。
“要是龍意哥哥在這裏，該有多好！”鳳兮想到此處，更加覺得淒然，只覺得接下來的日子一片迷茫，讓人沒著沒落。
不過，她再一轉念：“管他呢，既然走黑路，只需閉著眼睛前行就是了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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待來找茬生事的護陵軍都退去後，眾人回到屋裏，勉強關上搖搖欲墜的大門。又怕寒夜漏風，便找來一些破布頭絮，勉強堵住裂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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花襲、秋煙娘娘受了大驚嚇，不敢回自己屋住，就正房勉強湊合睡了。
月縷重新給火盆添了柴，把火生得大一些，好給房裏增加點兒溫暖氣。
鹹餘太夫人和鳳兮母女倆，相互依偎著，坐在火盆邊。公主仰臉看母妃，見她臉上依舊波瀾不驚，眼底卻有掩藏不住的憂慮。
鳳兮問起來方才的詔書，鹹餘夫人輕聲道：“傻丫頭，哪裏有什麽平安詔。那份卷軸其實是當年生下你之後，你父皇封我為夫人的詔令罷了。我聽軍承和那些屬下言語粗鄙，不像讀過詩書之輩，情急下就拿這詔書出來，果然給他們唬住了！”
“母妃真是聰慧機敏過人！若不是那份詔書，今晚的事兒，還不定怎樣收場呢。”鳳兮道。
鹹餘太夫人嘆了口氣，說道“即使這場禍免了，可你為了保護我和兩位娘娘，殺死了兩名護陵士兵。此事傳到宮裏，難免有人借題發揮，再給咱們一番罪受。”
鳳兮聽了，安慰母妃道：“是他們先來挑釁，難道宮裏就不能明辨是非？就是追責下來，也要分個青紅皂白。若真有小人挑唆，一定要論罪，女兒去領就好！”
鹹餘夫人聽了，立刻落下淚來。鳳兮趕緊摟住母妃，不住撒嬌逗她。良久之後，二人也在火盆旁邊和衣瞇著了。
月縷找來衣物給她們蓋上，以防著涼。同時，她自己卻不敢睡覺，一直坐在旁邊守著。
到了半夜，月縷實在熬不住，才打了個盹，忽聽到院裏有動靜，似乎有人從墻頭上跳了下來。
月縷心裏一驚，趕緊起身，抄起身邊倚著的棍棒，躡手躡腳走到門邊，從門縫中向外看去。
這是屋內火盆的光已淡去，但原本黑沈沈的天上，雲開霧散，疏星乍現。借著星光，能看到幾個模模糊糊的黑影，在悄悄走動。
月縷握緊棍棒，極力屏住呼吸，想看那些人要幹什麽，可黑影晃了晃，又隱入院墻的陰影中，瞧不分明了。
忽然，院裏亮了一下，似乎是火光。隨後，便見堆垛在墻邊的木柴，驟然起熊熊大火，火光透過窗戶，連屋內都被映得一片彤紅。
“公主，娘娘！快醒醒，快醒醒！”
月縷生怕火勢殃及正屋，帶著哭腔叫醒公主和太夫人後，又去榻上喚花襲、秋煙娘娘，好讓他們趕緊起來逃出屋子。
鳳兮和鹹餘太夫人經歷了上半夜的事，即便睡著，也十分警惕。
她們聽到月縷呼喚，立刻驚醒。起身一看，滿屋火光，知道大事不好，趕緊打開房門，見院中柴垛燒得正旺。幸好無風，不然高高的火頭，怕是早已席卷到正屋這邊。
花襲、秋煙兩位娘娘也醒了，來到門口，看著院中大火，心裏更加驚懼。
“快，快去後院！”
鹹餘太夫人猛然想起來，後院的庫房，放著龍意送來的糧食和肉類。那可是這一屋子人，熬過這個寒冷冬天的最後指望啊！
大家頓時明白，一擁出了屋門。
鳳兮一手提著長劍，一手扶著母妃在前小跑。月縷照顧兩位娘娘，跌跌撞撞地跟在後頭。
還沒到後院，就聞到一股糧食燒糊的味道，眾人心裏立刻絕望起來。等到了一看，倉房正冒著滾滾濃煙，肆虐的火苗翻卷著，從煙霧中躥出。
水井也在後院，眾人拿起井臺上放著的水桶、水盆，打水的打水、救火的救火。一番忙碌之後，火勢卻並不見小。
花襲和秋煙兩位娘娘見救火失敗，庫房的糧食都化作灰燼，各自癱坐在濕冷的地上，以失神的雙眼，看著天空的濃煙和火苗，欲哭無淚。
就連鹹餘太夫人，也蹲坐下來，淚流滿面。
“嘻嘻！讓這群娘們兒還張狂！哈哈！”
鳳兮和月縷還在努力救火，就聽到倉庫後方的院外，傳來一陣低笑聲和說話聲。
“又是他們！如此作惡，我便殺之！”鳳兮大怒，撿起地上的長劍，向著那笑聲傳來的方向，猛力擲了過去。
“啊！”長劍飛過圍墻，院外立刻傳來一聲慘叫，接著是慌亂逃走的腳步聲。
一夜難捱，終於到天亮。
花襲和秋煙兩位娘娘夜裏連驚帶怒，加上招了風寒，雙雙病倒了，躺在榻上發起高燒，迷迷糊糊不停地說著胡話。
鹹餘太夫人側身坐在兩位娘娘身邊，就著一旁月縷端著的一盆水，不時用巾帕沾著，給她們擦拭降溫。
月縷的手有點兒顫抖，一邊努力穩住木盆，一邊淚流不止，口中喃喃道：“娘娘從前往在宮裏，待每個人都很和善，從沒算計暗害過誰。到了這陵園，日子本就苦不堪言，卻還橫遭這些惡人欺負，以後的日子可咋過下去？”
鳳兮和鹹餘太夫人強忍著，安慰月縷道：“無論怎樣，日子都還要過，只一味悲傷，倒真活不下去了。”
三人一陣忙碌，給兩位娘娘又餵了些熱水。看她二人燒退了些，就一起去後院，在倒塌的倉庫中扒拉半天，好歹在一個被土磚蓋住的角落，揀到大半口袋沒被燒著的谷米，其它還有些勉強能吃的焦糊米粒，便帶回前屋好生存放。
宮裏的份例，好久都沒送來了。冬天剩下的時間，幾口人只能依靠這些東西，勉強活命了。
想起來昨晚後院外的動靜，鳳兮又出門，擡腳飛身跳上圍墻，向下看去，只見墻根外邊的枯草叢上，有一片清晰的血跡，順著草叢瀝瀝拉拉一路灑去，在前方一片更密的草中消失，估計被劍刺中的人已經逃走了。
她又跳下圍墻，找了半天，沒發現那把鑲金寶劍的蹤影。等回到正房，為了不加重母妃的擔憂，公主並沒告訴她劍丟了的事。
花襲和秋煙兩位娘娘的病情都不大好，發熱時高時低，夢裏不時驚悸。
庫房中本來存了些龍意帶來的草藥，也被一把火燒光。無計可施，只好讓兩位娘娘多喝開水。
院裏的柴火被燒著後，還剩一些木炭和殘柴。
月縷生火，用剛搶救回來的糧食，熬了些米粒稀粥，與公主、太夫人三人各自吃了些，又給兩位娘娘餵幾口米湯。
過了幾天，花襲娘娘的身體略微好轉，而秋煙娘娘的病情更嚴重了。
鳳兮、鹹餘太夫人、月縷的身體，雖然暫無大礙，可天天喝清得能照見人影兒的焦糊米粥，又要勞心勞力照顧病人，她們也都疲弱不堪。
有一天，秋煙娘娘又燒得重了，她昏睡著，面色通紅，原本小巧鮮紅的櫻唇，變得蒼白開裂，身體有時候還抽搐蜷縮。
鳳兮著急，想起來以前打獵游玩兒時，烏老太師曾教過藥理和草藥的辨認方法，為的是將來在戰場上萬一受傷，又無人照料時，可以自己救命。
於是，她就想著去後山，或許能找到一些草藥，給兩位娘娘治病。
過了午後，公主趁鹹餘太夫人小憩，帶著鏟和籃子，偷偷地溜出了門。
鳳兮一路走的都是偏僻小道，倒沒遇見歹人。
進了後山，不知道又走過多少崎嶇山路，才費了極大力氣，在枯草中找到一小把草藥。
她正要下山時，忽聽背後傳來吱喳聲，有人踩著枯枝落葉過來。
“是誰？”鳳兮警惕地問道。
聽到她喊話，那邊踩踏聲急了些。公主趕緊俯身，撿了較粗的枯枝，盯著來人的方向。
須臾，有一名看上去歲數不大，也是護陵兵打扮的男子，從大樹後邊轉出來。
男子走近後，停下來，對著鳳兮行了一禮，說道：“小人拜見公主殿下！不小心驚嚇到公主，還望見諒！”
“你是這陵園的護兵？”鳳兮問。
“是的，不過小人只負責在廚房做飯、燒茶。這兩日天寒，大廚師傅染了風寒，小人自幼跟隨爺爺學過藥理，就來采些草藥，給他熬副藥湯。”男子說道。
鳳兮看這名小兵，面容靦腆，說話行事頗有禮數，與軍承和其他護陵士兵不太一樣，就和他多聊了幾句。
小兵見公主手裏的草藥又細又瘦，怕她不夠用，便將自己草藥分了她一些。
一起下山的時候，鳳兮在前邊走，小兵跟隨在後，思前想後，又小聲說道：“小人有句話，不知當不當講。”
“有什麽話，盡管講來。”鳳兮道。
那名小兵道：“小人聽大廚師傅說，前天晚上，軍承帶人到公主和娘娘們的庭院鬧事。回來後，軍承因沒占到便宜，還有兩名屬下被殺，心裏氣不過，又親自領著幾個人去放火洩憤。等軍承放完火，和屬下一起躲在墻後偷聽動靜時，有一把利劍從墻內飛出，將他刺死了。”
鳳兮也覺得意外，脫口而出道：“原來是他！”
“師傅說，這陵園當中，能夜裏隔墻投劍殺人的，也只有公主了，而且還有那柄劍為證。今天一早，副軍承帶著劍，去都城向兵部告狀了。只怕宮中很快會有人來查，公主還是小心為好。”小兵道。
眼前這名小兵，與自己素不相識，他說這些話，自然是出於好心。鳳兮心裏甚是感激，向他道謝後，又安慰他不必替自己擔憂。
回到庭院，太夫人已經醒了，見公主拿著草藥進來，一個勁兒責怪她，不該私自冒險出去。
月縷洗幹凈草藥，找了一口瓦罐，開始為兩位娘娘煎藥。
喝完藥湯，到了半夜，花襲娘娘的燒退了，只是身體還有些虛弱。秋煙娘娘的病勢，還是很沈重。
鳳兮坐在燈下，手裏捧著兵法書，心裏卻是一團亂麻。她沒有告訴母妃，白天采藥小兵嘴裏聽說的消息，只暗自琢磨，該如何應對。
自從龍意離去，陵園中又換了新的護陵軍後，眾人已經與世隔絕。如今出了這樣大的事，只能聽憑宮裏小人擺布。
“要是龍意哥哥在這裏，該有多好！”鳳兮想到此處，更加覺得淒然，只覺得接下來的日子一片迷茫，讓人沒著沒落。
不過，她再一轉念：“管他呢，既然走黑路，只需閉著眼睛前行就是了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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